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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章 一步棋
陸正先的情真意切打動不了陸筱筱，她能感覺到的只有震驚。她在陸正先面前坐的那段時間裏，所感覺到的震驚是她這些年來感覺到的最多的一次。
陸正先最後還說道：“你和褚墨之間註定是沒有好結果的。你要清楚，是陸家害了他的母親，他身上每一件悲劇都有陸家在背後操持。”
陸筱筱道：“陸家是陸家，我是我，阿墨跟我都知道這些。我們之間絕不可能發生你說的那個結局。”
“是麼？你就這麼自信？”陸正先似笑非笑，他眼中倒映着陸筱筱的身影，就像當初倒映着餘安的身影是一樣的。
“當初我也是這麼自信，我相信餘安一定能懂我。可是我賭錯了。陸筱筱你必須相信，人算不如天算。你也必須相信，人和人之間就算是再相愛，也不會如你想象的一般心靈相通。”
他說這話的時候陸筱筱已經起身，她撐着面前的窗臺，用陸正先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跟阿墨，不會蹈任何人的覆轍。”
陸正先扭臉看她，像是聽到一個極大的笑話。“不管你有多少自信，我先告訴你一件事。”
“血債必須血償，若是褚墨因爲當初的事情跟你鬧翻了，讓他原諒你的唯一一個方式，就是以人命來還給他。”
陸筱筱站直了身體，她不想聽陸正先後面的話，可陸正先還在繼續，他說道：“陸家毀了褚墨最重要的人，同樣的，褚家若是毀了你最重要的人，你們之間就算是恩怨全無，一筆勾銷。”
陸筱筱身子一晃，陸正先意有所指。她在陸家最重要的人就是陸老了，陸正先言下之意，褚墨會因爲當年的事情遷怒陸老。
“不會，阿墨恩怨分明，不會牽扯不相干的人。”她說着就要走，陸正先在後面不鹹不淡地說道：“陸筱筱，你開始慌了。”
陸筱筱沒回頭，她看不到陸正先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他沒結束的話。
“仇恨不可能輕易化解的，縱使絕情如褚墨，他心中也有無法去取代的人。他母親當年受盡折磨，他的仇恨怎麼可能會輕易化解？”
陸正先在喫喫地笑，“陸筱筱，其實我還是挺喜歡你的。不過，你可想好了。你也是我的一步棋。”
陸筱筱的腳步倏地停下，她轉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陸正先的臉。陸正先挑眉，“別這麼看着我，你以爲當初是你主動要嫁給褚墨的？”
“是”
“不是”陸正先眯着眼，無比的認真，無比的篤定，他的臉完全是一張運籌帷幄的臉，這個時候越發展現出和平時的陸正先完全不同的一面。
“你之所以嫁給褚墨，全是我一手安排。若不是我把你逼上絕路，你不會去找褚墨。”
陸正先的嘴臉讓陸筱筱有一時的呆愣，他繼續道：“你說褚墨和你關係怎樣怎樣好，那我我問你，如果讓他知道，你從一開始也是我的一步棋，他還會對你這麼好嗎？”
“如果讓他知道，你根本就是我算計他的一個工具，他會大度到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陸筱筱沒吭聲，她面上還算鎮定，可心中的波瀾已經掀起。褚墨會不會在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會在意。
這個時候陸正先擺了擺手，說道：“陸筱筱，你走吧。”他轉身望着窗外，目光在小小的窗口處長久的停留着。
“我這後半輩子是走不出這高牆了”陸正先道，語氣之中破有些惋惜，“你記住我今天說的話，你跟褚墨之間的這條路沒你想的那麼寬敞。你得爲你自己打算，知道嗎？”
陸筱筱站在原地，竟然覺得他這話裏有少許的溫情。她望着陸正先的背影，看他站在高牆之內仰望窗外的自由，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她總覺得心裏有一個什麼東西堵着，像一塊沾了水布，稍微動作就有溼意翻出來。
鬼使神差的，陸筱筱對着那個背影說了一句，“我走了，只要你活着，有時間說不定我會來這裏看看。”
她只見陸正先身體一顫，語氣之中帶了少許的快意，“你走吧，人生的路長得很，做你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
“好”陸筱筱道。
“愛一個人給自己留三分餘地，別傻到十成心意全部交付，到最後痛的還是你自己。”
陸筱筱眨眨眼，“好。”
“任何事情早作打算，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要找人幫忙。生意場上人心險惡的，朋友難得，若是有你要珍惜。”
“我知道。”
“痛苦的事情沒辦法解決，你得記着，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硬扛過去。”
陸筱筱抬腳往外走，邊走邊回答，“我聽到了。”她故意發出比較大的聲音讓陸正先聽到，好讓陸正先知道她已經走了。
陸正先一直背對着陸筱筱走的方向，直到他聽不到聲音，他才動了動身體。有獄警過來帶他回去。
“那個女孩走了嗎？”陸正先問道。
“走了，連個人影都沒了。”獄警回答，帶着陸正先往牢房裏走。年輕的獄警並不清楚自己現在帶着的人是誰，他只見這犯人在笑，笑容中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走了好，走了好啊”陸正先喃喃着，眼睛深處翻卷出一絲絲水意，尚未到達眼眶，已經消失不見了。
陸正先知道自己的內心想法，他其實對陸筱筱並不是全無感情。她小的時候，畢竟也坐在他的肩頭玩鬧，那個時候他是很喜歡這小姑娘的，雖然她不是自己親生的。
至於餘安，陸正先心中從未放下過她。從遇見的第一眼就確定這是他這一輩子最喜歡的女人，後來世事變遷，他對餘安的心意是不變的。
他在外人面前有多壞，在餘安面前就有多好。他只是愛着餘安，也愛着權勢。他曾經以爲以自己的能力，權勢和餘安都能好好擁有，可老天不給他這個機會。
陸筱筱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她覺得自己眼角有些溼潤，拿手一摸，確實是有一點點溼意。
陸筱筱想笑，她竟然會爲了陸正先流淚？他罪無可赦，傷天害理，自己竟然也會心痛嗎？
她只記得陸正先最後的叮囑，在她看來，確實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心。人心難測，就當是陸正先最後良心發現做得一點點好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