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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碎裂的九連環
江浸月還是第一次到了李宗煜住過的地方。
之前身爲白朮的時候,去過李宗煜小時候住的,類似冷宮的那處宮殿,李宗煜十歲前被老皇帝放任自生自滅,完全沒有享受過寵愛,一直到十歲之後,機緣巧合上了戰場,瞬間大方光華,戰無不勝,無一敗績。
再後來被老皇帝忌憚,戰事平了之後召回京城,困於這華麗宮殿,集中兄弟們的炮火。
江浸月抬頭,看着宮殿上面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心頭一滯。
“武德殿”。
也就宮外那幫傻子皇子們纔會真正的把李宗煜當做皇位競爭最強力的對手,老皇帝如此對外展現寵愛,可這宮殿的名稱,分明是在時時刻刻的提醒李宗煜,他只能是一個武將,不要去肖想大統。
殿內倒是一應俱全,太監宮女全是老皇帝安排的人,所以李宗煜與她成親之後另外封府,除了暗衛,其他的都沒有帶。
江浸月倒是動了去看看孔嬤嬤的心思,但是一想到她如今是宗王妃,甚至連自己的處境原因都沒有弄清楚,貿然的見誰,反而惹的老皇帝疑心。
白子荔叫餓了,江浸月着人傳了午膳,就在武德殿隨便喫了一些。
飯還沒喫完,一小宮女匆忙進來,對着江浸月叩首。
“王妃娘娘。”
那宮女抬起頭,一張臉很是秀麗。
江浸月一愣,她見過這個宮女。
宮女跪坐垂手,不緊不慢的說道:“清妃來了,還請出來迎接。”
清妃就是楚晴晴,楚晴晴不算聰明,但是也明白入了後宮的女子,全靠老皇帝的恩寵過活,她勝在年輕,表面看着清冷,實則性格嬌憨,聽說很得老皇帝喜歡,進宮兩個月不到,就已經升了妃位。
當然,這其中大概也有李宗煜推波助瀾,剛剛那傳話的宮女,就是李宗煜安排在楚晴晴身邊的人。
如今王府與楚晴晴的關係,相互利用又相互捆綁,就算不是楚晴晴本意,也已經得罪了慧皇后一撥人,楚晴晴只能抓牢李宗煜的勢力,不敢輕舉妄動。
江浸月連忙起身,站在門口迎接,等着楚晴晴。
時隔三個月,再見楚晴晴,這姑娘徹底不同了。
原本在王府初次見面時候,楚晴晴只穿着簡單的緋色衣裙,頭上一根並不名貴的白玉簪,與人說話時候,帶着拒人千里之外卻又怯弱的冷清,可如今徹底變了個樣子。
只見那頭上,左右步搖一直墜到肩頭,粉紅玫瑰香緊身垂肩短襖,下罩同色煙紗散花裙,腰間金絲軟煙羅鬆垮垮搭着,這樣寒冬臘月裏,映襯她那腰肢越發盈盈一握,因爲年紀小的關係,看向別人的時候,眼裏都是天真興味,又在抬眼垂眼間,萬種風情。
“清妃娘娘萬福。”
江浸月恭恭敬敬的行禮。
楚晴晴挑了挑眉頭,聲音冷清。
“本宮剛折了兩支臘梅,聽聞小十二的王妃來了,便來瞧瞧。”
這句話是解釋給外面人聽的。
江浸月勾了勾嘴脣。
這一處宮殿裏全是老皇帝的人,楚晴晴既然是來了,老皇帝自然也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再說楚晴晴算是李宗煜的表妹,宮內慧皇后一家獨大久了,老皇帝自然是要提人上去抗衡,所以楚晴晴向着宗王府,老皇帝心知肚明。
老皇帝這樣的一個人,寵幸誰扶持誰,都是有理由的。
楚晴晴側過臉,又對着殿內服侍的一個宮女說道:“去尋一寶瓶來,本宮要贈一支臘梅與宗王妃。”
這樣一指派,殿內就只剩下了李宗煜安排過來的那個宮女,還有薛媽媽和白子荔。
薛媽媽在老夫人身邊多年,洗茶斟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給楚晴晴上了茶水之後,便垂手退了幾步,帶着白子荔去了後側內室。
楚晴晴身邊的那個宮女接過茶具,垂着眼睛很是乖順。
門沒有關,此刻若是關門,老皇帝的人怕是不讓。
楚晴晴也確實是帶消息過來的。
她端着茶杯,只說了兩句話:“皇上身子怕是撐不過明年開春了。”
江浸月一愣。
楚晴晴繼續說道:“六王如今還被軟禁着。”
說完,直接啪的一下站了起來,指着江浸月說道:“你這茶水,也太難喝了。”
說完,又在江浸月愣怔的眼神里,揚長而去。
門外小太監探頭探腦,楚晴晴剛剛說話的聲音極其小,他們沒聽見,而且楚晴晴來的太快,走的也太快,唯一的一句話就是嫌棄江浸月這裏的茶水難喝…
很快,就有人把消息傳到了老皇帝的耳朵裏。
老皇帝正在批閱奏摺,白子昂在旁邊拿了一小几,手裏毛筆捏的板正,一筆一劃的在臨摹老皇帝給的字帖。
那小太監說的聲音極小,老皇帝聽完,也只是冷笑了一聲,慢慢說道,“不管她說了什麼,都晚了。”
宮內全是他的人,江浸月出不去,楚晴晴也出不去,消息能傳到哪裏去?
“爺爺,是這樣寫的嗎?”
白子昂笑的甜甜,把手底下臨摹出來的紙捧到了老皇帝的面前。
老皇帝立刻換了一個神情,仔細看了看,笑着說道:“嗯,子昂的字,還需要再磨鍊一些,不過你年紀小,也不着急。”
說着,把白子昂抱在了懷前,手裏握着白子昂的筆桿,帶着白子昂的手,筆走龍蛇。
“爺爺那邊有幾個自己寫出來的字帖,你在這練着玩玩,陪陪爺爺。”
老皇帝笑眯眯的,拍了拍白子昂的腦袋,又把他放了回去。
一直到日上黃昏,白子昂纔回了武德殿,是太監吉利親自送回來的。
江浸月早就等在了門口,白子昂手裏抱着一根青玉九連環,後邊的小太監還拿着一個小包裹。
“娘娘。”
太監吉利衝着江浸月拱了拱手,接過後面小太監手裏的包裹,遞給了江浸月。
江浸月打開一看,是一包已經碎到不成樣子的白玉。
“九連環碎了,王長子應該是受了點驚嚇,不過皇上說了,並無怪罪王長子的意思,還請娘娘好生安慰一二。”
“謝公公。”
江浸月對着吉利行了禮,想來那包裹裏的碎白玉,就是老皇帝中午給白子昂把玩的那道九連環。
送走了吉利公公,迎着殿內火光,江浸月蹲了下來,柔聲問白子昂。
“哥兒真嚇着了?”
“區區一個九連環而已。”
白子昂的表情在揹着光的陰影裏諱莫深沉。
“是我故意摔皇爺爺看的。”
“何故?”
江浸月一愣。
白子昂撥弄了兩下手裏新的青玉九連環,玉器碰撞叮噹響。
“爲了告訴他,九連環解不開,不該是一個環的錯,要錯,也該一起碎!”
“這樣一來,也算是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