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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人心易變
江浸月的這聲警告很有用處,直接戳到了江有才的心臟,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就算有再多人指責嗤笑他喫軟飯,但是已經這麼多年受下來了,此刻功虧一簣纔是不值。
江有才帶着江老太太出攬月軒的時候,江浸月能聽見江老太太慌亂的哭訴。
既然是抱着舉家遷徙的心思,那之前在老夫人飯席上,一副清高自恃口吻,說着兩三天就走的話就全是放屁了。
江浸月送走了江有才和江老太太一撥人,這纔回過頭來,親自送石墨銀莊的石老闆出門。
“多謝石老闆鼎力相助,今日讓您看笑話了,改日浸月再給您賠罪。”
說實話,江浸月還真沒想到,她讓人去石墨銀莊叫人幫忙拿憑證,等了半天竟然等到了石老闆親自來。
這種小事,就算出於職業道德,也只需要叫個夥計來作證一下,也算仁至義盡了,江浸月都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大的臉面請來了老闆。
“縣主客氣了。”
石老闆笑眯眯的,人長的圓滾滾,很是富態和氣。
江浸月點了下頭,從薛媽媽手裏抱了一小籠玉器出來,遞給了石老闆。
石老闆連忙擺手。
“縣主,這可使不得使不得,不過舉手之勞,縣主無需掛懷。”
“石老闆纔是客氣,這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石老闆若是不收,便是嫌棄了。”
“縣主,真不用!”
石老闆已經站到了馬車邊,口氣很是爲難。
江浸月心下一動,笑了笑,回過頭,讓薛媽媽站在遠一點的地方望風,這纔回過頭,疑惑的看看向石老闆。
“石老闆可是有什麼爲難之處?若是有事,儘管開口,浸月竭盡全力,必當赴湯蹈火。”
石老闆管理着京城第一大銀莊,產業遍佈京城周邊,錢肯定是不缺的,這些玉如意之類的小東西,圖個稀罕,他爲什麼也不收?
“縣主,實話跟您說吧,王爺離京時,給我們所有人都下了密令,只要是縣主您的事情,小人們必須隨叫隨到,不得馬虎。”
“嗯?”
江浸月眨了眨眼,沒轉過彎來。
石老闆又拱了拱手,苦哈哈的說道,“縣主,莫要折煞小人了,小人是王爺家臣,小人的一切都是王爺的,縣主您與王爺即將成婚,您與王爺等同一處,家臣哪有向主子收禮的道理?縣主您請回吧!小人這就走,若是有事,縣主再來尋小人便是。”
說罷,肥碩身軀很是靈活的蹬上了馬車,直接吩咐車伕回程,腳底抹油頭都不敢回一下。
江浸月風中凌亂,足足一分鐘才反應過來。
奶奶個熊,這石墨銀莊,竟然是李宗煜的產業?
臥槽,她以爲傍的是個外強中乾的王爺花架子,沒想到,李宗煜竟然這麼有錢的土豪!?這簡直跟他那摳摳嗦嗦的人設大相徑庭。
這麼有錢,當初那五百兩給的這麼艱難?去他奶奶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銀莊應該是李宗煜的暗中產業,他向來是個謹慎的性子,貿貿然從銀莊裏拿錢出來,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產業。
這麼想想,也情有可原。
回攬月軒的時候,綠蘿爹孃還在院子裏,江老太太因爲被戳穿了真面目,情急之下壓根就沒想起來要處置羅楠這茬,結果一家四口還等在攬月軒,等着江浸月回來。
江浸月進了攬月軒,也沒說什麼,拿了藥粉出來,給綠蘿的額頭上藥。
羅爹和綠蘿她娘就在旁邊安靜的等着,像是等着一種審判,又像是等着一個希望。
結果江浸月上完了藥,就徑直回了屋裏,把一家四口晾在了門外。
四人站在庭院裏,還是羅爹先開的口。
“妞妞,你哥哥的事情,現在怎麼辦?”
“能怎麼辦?他們還真的拿我怎麼樣不成?”
羅楠已經回過神來,聽見羅爹這樣說,當即嘴硬起來,衝着綠蘿嚷嚷。
“你瞧你做的什麼事,扯上了我半天,結果什麼都沒有…”
說完,還哼哼了兩句。
綠蘿回過了頭,看向了江浸月的內室。
那裏面,燈燭照的格外亮,亮的心底也敞亮起來。
她又回過頭,對着羅爹說道,“爹爹,我現在是一等丫鬟,每月的月錢有一兩多一點,我每月會回家一趟,給你和娘一兩,你們省一點,足夠攢起來做點小生意了。”
“什麼?一兩銀子?一兩銀子怎麼夠我和爹孃喫喝?”
羅楠沒皮沒臉,眼睛睜的很大,有些不可思議。
他這兩天拿到了五十兩,賭場一圈就揮手下去了四十多兩,加上喫喝玩樂置辦行頭,口袋裏已經見底了,五十兩都這麼好花,更別說每月的一兩銀子,還得三個人花。
綠蘿冷着臉,面無表情的模樣跟江浸月學了八成像。
“羅楠,這一兩銀子不包括你,你二十出頭的男人,沒有娶到媳婦,有手有腳的每天只要喫爹孃的,你都不害臊嗎?”
“嘖?你這個丫頭!什麼叫不包括我的?我們羅家把你養到這麼大,你回報一點難道不應該嗎?”
“我是羅家養出來的女兒,不關你羅楠什麼事情,從你今日出現,財迷心竅差點害死我跟小姐的時候,我跟你的兄妹情誼已經沒有了!”
綠蘿扭過了臉,看向了羅爹。
羅爹渾濁着一雙眼睛,半晌沒有說話。
綠蘿就知道羅爹會是這個反應,所以狠了狠心,直接說道,“我的銀錢不是白給你們的,這一兩銀子,大到置辦傢俱,小到買蔬菜種子,我都要知道,我每月會過來詳細的問,只要被我知道,你們一個銅板花在了哥哥身上,那我下個月的月銀就不會給你們了。”
綠蘿深吸了一口氣,定定的看着羅爹。
“你若是覺得傳宗接代問題,我生下來的孩子可以姓羅,要求夫君入贅也可以,若是遇不到合適的人,那我便不嫁!以後我給你們養老,哥哥能做的事情,我一樣可以做,爹爹,要我這個女兒還是羅楠,你決定。”
“你這是人說的話嗎?你當我羅楠死了嗎?”
羅楠急的要跳腳。
綠蘿直接出聲斥責,“羅楠你閉嘴,我綠蘿橫豎就是一條命,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一家子都餓死,我從被賣出來的那一天,就已經不怕死了!”
羅爹抹了抹臉,他跟孩他媽也就一個做豆腐的手藝,一兩銀錢如果不包括羅楠的開支,一月可以省下大半,到時候…到時候再說吧。
“羅楠,明日給我去找長工做,我們羅家,不會再管你了。”
“……”
綠蘿把三個人都送走了之後,去江浸月內室的時候,江浸月還沒有睡覺。
她披散着頭髮,斜倚在牀上,正捧着一本古醫書在看。
綠蘿過去,挑了挑牀頭上的燈芯,聲音輕軟帶着顫抖。
“小姐,早點睡吧。”
“嗯,人走了?”江浸月又翻了一頁。
“嗯。”綠蘿垂着頭,站在江浸月榻邊。
江浸月放下了書,輕聲的問綠蘿,“綠蘿,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了?”
“不,沒有,我覺得,這是我做的最對的事情,也替我爹孃做了最對的決定。”
綠蘿說着說着,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道,“我就是突然想起來,很小的時候,我被同村的孩子欺負,我哥哥,拿着木棍子,一直打到那孩子的家裏替我出氣,之後就算被爹打的滿屋子跑,他還在衝我笑…”
“人怎麼會變呢?怎麼這麼容易變呢?”